1-2：阿雪的出現

 

 

1-2：阿雪的出現

 

初夏的晨霧還未散去時，小璃在祠堂閣樓上發現了一串綠色竹簡——《棲雲山語》，它乖巧地躺臥在滿是灰塵的古銅雕花木盒裡。

 

開啟的盒蓋靜靜擱在一旁，在晨光照耀下泛著溫潤光澤。

 

蓋上那隻精雕的蝴蝶微斜雙翼，姿態如同要輕盈飛向天際，與她腰間玉墜上的蝴蝶紋樣一模一樣。

 

小璃看著木盒，忽然想起三、四歲時，媽媽教她讀書，曾經說過： 「等小璃能看得懂靈獸語時，我們就去山上，找可愛的小狐狸，好不好？」

 

她踮腳取下竹簡時，驚動了棲息在樑柱間的燕群，數十片油桐花瓣混著晨光緩緩飄落，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雪。

 

這裡她曾無數次整理，熟悉每一處塵埃的低語。每次走過東南角木櫃，母親留下的玉墜總會微微發熱。今日終於在櫃頂縫隙間，發現了這只雕花木匣。

 

竹簡被靛青絲帶繫住，結扣彆扭，卻恰好是母親生前教過她的獨特蝶形繫法。

 

小璃小心翼翼地展開了竹簡，低聲呢喃： 「原來，母親珍藏的盒子，一直在這裡呀！」

 

陳年的石楠花蜜香混著檀香味的氣息撲面而來，第三根竹片上刻著： 「啟靈契，引山嵐為舞，喚百獸為歌——」

 

正午陽光透過閣樓氣窗，灑落在竹簡上，光斑微微閃動。

 

小璃的淚滴靜靜墜落，打濕了熟悉的筆跡，水漬慢慢擴散，使字跡逐漸模糊。

 

忽然，她發現暈染的痕跡在光下浮現奇異紋路——宛如後山的地圖，其間標示著雲朵與鹿角的符號。

 

「雲朵是風靈驛站，鹿角指引獸徑……」她指尖輕觸發亮的紋路，腦海中浮現兒時記憶——那年六歲，母親帶她採藥，輕聲笑道：「等小璃能讀懂山語，我們便去尋找那些傳說中的靈獸，好嗎？」

 

玉墜突然在布囊裡跳動起來，驚醒正在她袖口打盹的藍翅山雀。

 

這隻名為「豆豆」的小傢夥是她去年救下的小山雀，此刻正用喙輕啄她的耳垂，翅膀指向窗外後山方向。

 

 「你也覺得該去嗎？」小璃將竹簡貼在胸口，那裡泛起溫暖的悸動，就像母親從前把額頭貼著她說晚安時的觸感。

 

她抓起裝滿野莓的布囊奔出祠堂，這是她與豆豆約定的午後點心。

 

自從在溪邊發現會發光的小松鼠腳印後，她便日日備著與山中生靈分享的點心。

 

 「我們去找母親的秘密吧。」她對豆豆說，山雀立刻飛到門環上，用獨特的三長兩短聲喚來更多同伴。

 

 「你們也想去嗎？」她對著圍攏過來的山雀們攤開掌心，莓果的香氣引來更多小動物。

 

一隻白腹松鼠忽然跳上她肩頭，尾巴輕輕掠過她的耳際，然後朝山上的某個方向指去，彷彿在為她指路。

 

夕陽將雲層渲染成蜜橘色，鳳尾蕨在暮色中泛著螢藍微光，映襯著玫紅的木莓葉輕輕閃耀。

 

她踏過的石徑間，石楠花依次綻放，清甜婉約的香氣在空氣中流轉，彿整座山都在為她鋪路。

 

小璃跟隨著靈活的小松鼠，鑽入那覆滿翠綠藤蔓的石洞。

 

同時，小豆豆輕盈地振動翅膀，飛落在洞外那棵金黃燦爛的相思樹上，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。

 

 「這是母親走過的路嗎？」她輕撫過岩壁上那些模糊的爪痕，心中充滿疑問。

 

突然，胸前的玉墜脫離了頸繩，神奇地懸浮在空中，散發著柔和的青光，如同一盞幽藍的燈籠，緩緩飄向前方的黑暗。

 

小璃跟著小松鼠穿過洞窟中的一道薄薄水簾，冰涼的水珠濺在她的臉上。

 

水簾之後，一陣微弱的鳴叫聲傳入她的耳中，似乎在呼喚著她前進。

 

小璃深吸一口氣，感受著山洞的陰涼與寧靜。她順著那神秘的鳴叫聲，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索。

 

回頭透過洞口微弱的光，她隱約看見岩壁上的蕨類，在昏暗中頑強生長。

 

越往洞裡走，光線愈加黯淡，幾乎伸手不見五指。

 

玉墜散發出純靜的青光，照亮腳下的路。濕潤的岩壁間，零星散落的鳳尾蕨泛著微弱的螢藍光，如同點點星輝，稀疏卻堅韌。

 

不知走了多遠，忽然，遠處透來一大片的光亮。

 

她穿過狹窄通道，眼前豁然開朗——一座洞窟，頂部裂縫透下陽光，映照出一片生機勃勃的鳳尾蕨，葉片螢藍，與洞裡稀疏的植株形成鮮明對比。

 

在佈滿晶瑩光亮的洞窟裡，蜷縮著一隻毛色如雪的幼狐。

 

牠的尾巴尖缺了一小段，傷口處卻閃著與玉墜同色的微光。

 

七朵發亮的蘑菇圍成圈，正隨著幼狐的呼吸明滅起伏。

 

 「你在哭嗎？」小璃蹲下身，輕輕鬆開布囊，幾顆野莓順勢滾落，在幼狐面前停下。

 

幼狐睜開琉璃般的銀灰色眼睛，目光掃過她胸前的玉墜時突然凝住。

 

那枚微微流轉著幽光的玉墜，緩緩降下，輕貼在幼狐額間，青光大盛間，小璃聽見風中傳來熟悉的哼唱——正是母親哄她入睡的曲調。

 

幽幽青光自玉墜流瀉而出，如絲線般輕柔地落在幼狐尾上猙獰的傷口。

 

傷口血痕微微顫動，在純靜溫暖的青光映照下，如殘雪消融，似春芽初綻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癒合生長，不留痕跡。

 

 「我叫阿雪，」幼狐的聲音像山泉敲打冰棱， 「是你母親的...老朋友。」

 

牠輕巧地跳上小璃膝頭，尾巴掃過她手腕時，那些鳳尾蕨的螢光忽然聚攏，緩緩編織成一行懸浮在空中的文字： 【靈契既啟，山河為證】

 

在月光柔和地灑進洞窟下，阿雪帶領著小璃她們來到洞中一處熱氣彌漫的溫泉旁。

 

 「契約是什麼呀？」小璃和小松鼠將雙腳浸在溫泉裡，看著阿雪用尾巴尖在水面畫出星圖。

 

阿雪用頭輕輕蹭了蹭小璃的手， 「是願意相信的承諾。」牠將前爪貼在小璃胸口， 「你的真誠是我的力量，我的存在是你的承諾，不是能力而是願力。」

 

小松鼠點點頭。

 

小璃記得，母親曾溫柔地對她說： 「等小璃能聽懂山的語言，我們便一起去尋找傳說中的靈獸。」她凝視著阿雪那雙銀灰色的眼睛，那目光亮而且真。

 

溫泉的熱氣氤氳，星光透過洞頂的縫隙灑下，營造出神秘而溫馨的氛圍。

 

小璃感受到溫泉的溫暖，感受到小松鼠與阿雪的陪伴，內心充滿了幸福感。

 

 「我們今晚先在這裡休息吧。」阿雪說道。牠找了一塊平坦的土地，蜷起身子，示意小璃也躺下。

 

小璃依偎在阿雪柔軟的毛髮上，感受著牠身上的溫暖。

 

 「阿雪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呢？」她好奇地問道。

 

阿雪沉默片刻，似乎在組織語言。

 

 「我一直都在這裡，」牠輕聲說道， 「我是這座山的靈獸，負責守護這片土地。」

 

 「那你為什麼會和我母親成為朋友呢？」小璃追問道。

 

 「你母親是一位善良溫柔的人，」阿雪回憶道， 「她經常來山裡，和我們這些靈獸交流。她教會了我很多事情，也幫助了許多需要幫助的人。」

 

阿雪點點頭。

 

夜深了，小璃沉沉睡去。在夢中，她看見母親的身影，她還是那樣溫柔美麗，笑容燦爛。

 

當第一顆晨星亮起時，小璃醒了過來。她發現自己躺在阿雪的懷裡，身上蓋著柔軟的毛髮。

 

 「早安，小璃。」阿雪輕聲說道。

 

 「早安，阿雪。」小璃回應道。她起身伸了個懶腰，感覺精神煥發。

 

 「阿雪，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呢？」小璃好奇地問道。

 

 「回家吧。」阿雪輕咬她衣角，領著她們倆走出那覆滿翠綠藤蔓的石洞。

 

外頭，寧靜的拂曉天際正好染上晨曦的柔光，山風徐徐拂面，帶來泥土與草木的清新芬芳。

 

阿雪領著小璃，沿著佈滿夜合花與閃爍著翠蛾微光的山路輕緩前行。

 

隨著晨曦逐漸驅散夜色，那柔和的光芒彷彿成了指引，帶領她們離開棲雲山，踏上回家的路途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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